第65章 【营养液15000加更】

 “我已经好很多了。”

 再次见到周明, 年轻人已经可以半靠在床头跟他们讲话了,虽然仍打着吊瓶,但身上绝大部分伤口都已经出现了愈合的迹象。

 “我师父应该快回来了, ”他望着窗外的蓝天,声音仍有些虚弱,眼神也带着一丝空洞,“这段时间, 谢谢你们的照顾……咳咳……”

 易言给他倒了一杯水。

 他就坐在谷梁一的旁边, 可能是因为刚才幽的举动有些过分,现在两个人虽然是一起来的,但完全不敢多看对方一眼。

 “你别想太多,”谷梁一安慰他,“我们会弄清楚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的。你现在……”他顿了顿,还是问道, “还能继续修炼吗?”

 周明勉强低头喝了一口水, 苦笑起来。

 “我的修为十不存一, 经脉也受到了重创。”他闭了闭眼睛,但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,“说实话,我也不知道。”

 谷梁一无言地望着他。

 “会有办法的。”最终, 他只能这样说道, “你师父不是已经回宗门帮你找药了吗?”

 但周明只当谷梁一是在安慰自己, 勉强笑了笑, 明显兴致不太高的样子。

 “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,”他换了个话题说道, “那个东西究竟是怎么跑到我身体里的。”

 谷梁一立刻坐直身体:“你有头绪了?”

 周明微微点头, 但他却在此时提起了另一件事:“你知道, 我们为什么这么憎恨魔教的人吗?”

 不等谷梁一回答,他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:“因为他们修习的并非是修仙界的正统功法,普通修士苦修一两百年都到不了金丹期,但他们却能轻松跨越这个阶段,进入化神甚至是渡劫期。”

 谷梁一脱口而出:“那不是挺好的吗?”

 周明扯了扯嘴角:“是,听上去的确是条捷径。但是修炼速度快的代价是,他们自己封死了自己向上的通道,迄今为止,几千年来,没有一位渡劫期的魔修能够成功飞升,所有人都当场死在了天雷下,无一幸存。”

 “……所以,这是一条死路?”谷梁一眨了一下眼睛,“那他们明知此路不通,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修炼方法?”

 “师父当初对我说,因为他们目光短浅,只能看到当下,我们修炼的正统功法和那些歪门邪道完全不同,虽然过程艰难,但只要坚持下去,必然是一条康庄大道。”

 周明忽然惨笑起来:“但你们知道吗,当今修仙者,每个正统修士在进入宗门拜师后的第一个环节,就是服用我们林神宗的筑基丹……自此之后,除了水以外不得进五谷,我的那枚筑基丹,还是师父亲自交给我的!”

 他越说越激动,五指死死地抓着病床的扶手,到最后靠在床头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,绷带下方再度隐隐渗出了鲜红色。

 “我不相信我的师父,我的师门会这样欺瞒我!”

 他一巴掌拍在床铺上,不顾手背上的针头都被挤压变形,整个人都在剧烈地喘着气,面色痛苦,一双眼睛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,“但除了那枚筑基丹,我想不出别的能让那东西寄生在我体内的契机了!师父还告诉我,那些魔修手段残暴动辄挖人心肝,可我现在已经分不清究竟谁是善是恶了!”

 谷梁一赶紧安住抚他,易言叫来了校医,校医一边给周明重新扎针,一边把他们俩骂了个狗血淋头:“你们好好的又刺激他干什么?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劲才让他恢复成这样的吗!出去出去!”

 一天之内接连被轰出去两次,谷梁一揉了揉鼻子,觉得颇有些尴尬。

 但这么一出下来,他和易言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也淡了不少,这让谷梁一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。

 虽然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埋怨了一下幽,但想起刚才周明那番信息量极大的话,他还是主动出声问道:“你觉得周明的话是什么意思?”

 “那枚筑基丹,”易言言简意赅道,“问题很大。”

 谷梁一也是这么认为的。

 现在一切迹象都指向了林神宗有内鬼,故意坑害修士,这个天大的阴谋甚至涉及到了大半个修仙界。

 也怪不得周明会表现得那么崩溃了,谷梁一想,如果换了他知道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,恐怕也……

 想到这里,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易言。

 易言很敏锐,立刻抓住了他的小动作。

 “怎么了?”他问道。

 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,看着易言那双平静的眼睛,谷梁一张了张嘴,忽然很想知道,如果自己现在告诉易言,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,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?

 是会惊慌吗?还是下意识的逃避和否认?

 谷梁幽给他出主意:“你可以旁敲侧击地问问他。”

 谷梁一想了想,觉得幽说的有道理。

 他斟酌着措辞对易言说道:“看来周明和他师父的关系应该不错。”

 “对,”易言不疑有他,“老二跟我讲过,周明是个孤儿,是被他师父从昆仑山脚下的村庄里带回宗门抚养长大的,两个人感情很深。”

 两人一起并肩走出了病房,出门开阔的天光让谷梁一脚步一顿,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
 易言恰好在此时望向他,校园郁郁葱葱的林荫道下,黑发青年下意识抬手遮挡阳光的宁静画面让他轻轻屏住了呼吸,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,目光像是被黏在了戴在修长骨节上的蒲公英戒指上。

 直到谷梁一用疑惑的声音在前方呼唤他,易言才勉强回过神来。

 “来了。”

 “我也是孤儿,”谷梁一边走边说,状似无意地问道,“易哥,你家有几口人?”

 易言沉默片刻,回答道:“法律意义上的直系亲属,一共有七位。”

 谷梁一惊讶道:“这么多?”

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,再加上父母——不对,傅警官已经牺牲了,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位吧?

 “我爸去世得早,我妈妈后来又成家了,我继父有两个孩子,一个弟弟一个妹妹,都在上初中。”易言说。

 这大概是他从福利院离开后的发生的事情了,谷梁一怅然地想,傅警官牺牲了这么多年……倒也正常。

 “那你们家肯定很热闹吧?”他笑了笑问道,“尤其是过年的时候,弟弟妹妹会问你要红包吗?”

 “没有,”易言望着前方,“他们和我不算太亲,我平时也不和爸妈住在一起。”

 谷梁一没反应过来:“你之前不是在上高中吗?是寄宿学校?”

 “是寄宿,”易言淡淡道,“但他们搬到了别的城市,所以我周末一般也不回家。”

 “…………”

 谷梁一不太能理解易言为什么要这么做,在他看来亲人的陪伴是比什么都要重要的东西:“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留下来?”

 易言没说话,只是看了疑惑的青年一眼,眼底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。

 “你们学校门口那间咖啡店的招牌还挺好喝的。”他答非所问道,“风景也不错。”

 谷梁一足足用十几秒才明白易言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
 “你——”他猛地停下脚步,瞪着唇边带着浅浅笑意的易言,整个人像是被煮熟的虾子一样从头红到脚——一半是因为羞耻,一半是因为震惊。

 上高中的时候,谷梁一也是寄宿,每到周末同学们都回家了,校园里寂静无声,他都会一个人坐在靠近街边的自习教室里看书,并且经常一看就是一个下午。

 而那间教室正对的街道对面,就是易言说的那间咖啡店。

 “你从高中就开始跟踪我了!?”他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,看着易言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报警把他抓进去,“你是变.态吗!”

 “我只想看你过得好不好。”

 “你就是变.态!”谷梁一铿锵有力道。

 易言揉了揉鼻子,到底还是没告诉谷梁一,其实他从对方上初中开始就这么做了。

 他十分熟练地道歉:“对不起,那时候我一直不敢来见你。”